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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考研族(图)
//m.auribault.com 2016-04-05 来源: 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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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明奇在山西工地。母明奇供图

  他们是大学生,却选择在工地上养活自己;他们执着考研,却被人冷嘲热讽。更有网友戏谑:这群人构成了时下城市的一个新名词——

  大学生母明奇的手背上,有一道3厘米长的伤疤。那是工地上2米多长的钢管所砸,皮开肉绽,血滴一地。

  搬砖、扛钢筋、浇筑混凝土……打工不到5个月,他瘦了11公斤。

  他承认,这是拿命在换钱。同样,备考时他也是“拼了命”:仅一本5500多个单词的考研英语书,就默写了几十遍。

  然而,今年3月19日,复旦大学江湾校区法学楼研究生复试候考点,依然没见他的身影。

  有着相似经历的同龄人王敏和邹青林,同他蹲在了同一条战壕:半年打工,半年备考,屡败屡战。

  他们各有初衷,但他们的目标都关于“梦想”。

  对这个特殊的群体来说,“工地”在“梦想”面前,是可承受之重。

  四败四战母明奇

  用“最古老”的办法脱离“苦海”

  母明奇,是3月19日复旦法学楼候考者们的热门话题。

  “母明奇来了没?”

  “今年好像又没进面试吧……”

  “太惨烈了,不过挺佩服他的!”

  “他该不会又要去工地了吧?”

  对于复旦法硕考研群的人来说,母明奇是他们熟识的QQ群主。从2013年至今,20多岁的母明奇每年都在“迎来送往”:“迎接”考研新人,“目送”考研成功者。

  而他自己呢?考了四年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2013年初战差17分,2014年差1分,2015年差4分,今年,在研究生进入面试名单公布后,母明奇得知自己差了16分,连伤心的心情都没有了。

  仅1岁多时,母亲就离开了母明奇。有人说被人贩子拐了,有人说她自己跑了。父亲1997年去务工,不慎脊梁骨折断,四级残疾,基本丧失劳动能力,却连一分钱的赔偿都没拿到。爷爷本是镇上的医生,脑溢血后右半身瘫痪,每月退休金1100多元,除了买药,余下的,全给孙子作生活费。大学毕业时,无论怎么节省,母明奇还是欠了5000元的债。爷爷东拼西凑,把其中3000元还上后就再无办法……

  2008年,母明奇的家乡——四川北部秦岭大巴山南麓的苍溪县,这个国家级贫困县多了一个身份:地震重灾区。

  翌年暑假,在乐山的成都理工大学工程技术学院读国际经济与贸易专科的他,到灾情颇重的青川县沙洲镇一家砖厂做小工。砖厂周边山坡上布满碎石,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建屋子。泥泞的公路两旁散落着许多救灾帐篷,有栋楼坍塌了一大半。

  这种生活还有尽头吗?或许有。但这加剧了对贫穷的痛恨,让母明奇立志用一个“最古老”的办法脱离“苦海”——考研。

  偶然机会,他从一位报考复旦大学法律硕士专业的女生QQ空间相册里认识了复旦,认识了上海。“那是最美的城市和最美的法学院!”

  他把考研的想法告诉了爷爷。爷爷说,要得,我给你存钱。没想到,一个月后,爷爷脑溢血复发,走了。

  赚钱的事摆在面前。

  2010年,他被聘到宁波一家汽车发动机厂,连老师都说那是一个不错的工作。可为了提前备考,4个月后,他领了1万多元薪水就辞职了。

  他在宁波大学旁租了间一天到晚都没有阳光的小房间,一张破小床加上一张破桌子,正式备考。

  每天早上,他和清洁工一同出现在大街上。那是4时30分的清晨,整个宁波刚刚睁开眼。

  晚上,脑海里满是爷爷和奶奶的面容,躲到被窝默默入睡。

  怕生活费不够,他早餐只吃一个馒头蘸点“老干妈”。有天饿极了,在快餐店狼吞虎咽。临了,老板娘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饱了就好,饱了就不想家了。”当着众人的面,母明奇泪如雨下。

  “尽管拼了命,但还是败了。”考完后的母明奇一贫如洗,借了同学500多元钱才回到四川老家。

  2013年春天,收起惆怅的母明奇,缠着堂哥去了山西的一个地下建筑工地。

  为何是工地?因为,进公司一般先试用3个月,经济上不足以支撑半年的学习费用。因此,从搬砖、扛钢筋开始,到最辛苦的工地木工和浇筑混凝土……每天早晨起床,手都麻得握不成拳头,一双胶鞋常常穿不满月。累得不行了,随便躺在一块木板上就能睡着。

  他还跑到厦门集美做起涂料工。尽管每天戴着两个口罩,他鼻孔和嘴里依旧塞满灰尘;攀上爬下,一个月要磨烂3条牛仔裤。他曾干了连续17小时的体力活,第二天还得上班,有时还会遭到工头痛骂。每天中午,工人们就坐在工地旁的路上吃饭,常有拉废土的工程车带着扬尘一路飞奔,怎么办?灰土伴着快餐一起吞。

  前几天,他的乐山母校邀请他回校做“励志演讲”。

  然而,失败者如何“励志”?

  “通过15门考试拿到浙江嘉兴学院的自考本科文凭;通过自学新概念英语全套教材,考研英语也能超国家线十几分……如果2014年小心一点,早就成为复旦法学院第一个成功的专科生了。”他在演讲中讲述了自己“往上走的每一步”。

  这番话,倒还听得出脚踏实地的味道。

  在母明奇的电脑、手机上,全是与复旦有关的图片和文档。聊天时,他总是重复着“First impression is the most lasting(最初的印象最持久)”这样的话。

  甚至,他曾经从成都坐了近40小时的列车到上海,只在复旦江湾校区的围墙外徘徊,执意不肯走进去。

  3月19日参加复旦面试的一位考生说:我尊敬母明奇,但绝不支持;在我看来,他似乎醉心于“自我感动”。

  母明奇的父亲说:“如今复旦考成了‘负担’,未来的路怎么办?”

  母明奇打趣道:李嘉诚曾经也是工地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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