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草原文学研究的两个问题

　　什么是草原文学？属于草原文学的作品有哪些？要想更好地开展草原文学研究，必须重视如下两个基本问题：

　　“草原文学”的定义

　　自从上世纪50年代提出“草原文学”概念以来，学界对其定义陆续有过一些探讨，各种观点瑕瑜互见，至今未有得到广泛认可的说法，因而还需继续探讨。

　　为何给“草原文学”下定义如此困难？按照形式逻辑的要求，需要把被下定义的概念包含在它所属的上一级概念之下，并揭示这个概念与其他同级概念之间的差别，说明它的本质特征或内涵与外延。然而，“草原文学”缺乏同级的并列概念以供比较。问题不在“文学”，而在“草原”。

　　“草原”无疑有自然地理的属性。如果按地理环境来划分的话，陆地可以分为耕地、森林、草地、内陆水域等。代表了当今人们一般认识的《现代汉语词典》是这样界定“草原”的：“草原是半干旱地区主要生长草本植物的大片土地，间或杂有耐旱的树木。”但这样的表述中，未见“人”的因素。“草原文学”中的“草原”概念肯定包含但显然不限于大片草地。即便把“草原”视同“草地”，也依然没有“耕地文学”“森林文学”“水乡文学”等概念可供比较，更何况不能将“草原文学”视作“草地文学”。此外，“草原”还具有与生产类型、生活方式、民族、行政区域等元素相关的人文地理属性。然而，有学者提到，中国的“草原文学”并不等同于“内蒙古文学”“蒙古族文学”，这当然是有道理的。如果进一步放眼世界，则更要考虑“草原文学”概念的普适性问题。

　　“草原文学”实际上是一个文化上的概念，而不仅仅属于自然范畴。当今学界常有中国3大地域文化（黄河流域文化、长江流域文化、草原地区文化）的说法，但却没有“黄河文学”“长江文学”的概念，这对于定义“草原文学”来说，无疑增加了难度。目前，陷于相似困境的还有“海洋文学”概念。不过，随着“海洋文学”“草原文学”创作和研究的不断发展，会不会有朝一日倒逼出“内陆文学”“江河文学”之类概念的诞生？“草原文学”概念会不会走向世界，为他国的文学研究者所采纳、借鉴？这些远景也许是可期的。

　　当然，正如“文化”定义数以百计、至今未能取得共识一样，学者们也认为“草原文学”的定义不必在短期内强求一致，更何况有关“草原文学”的研究基础目前尚欠雄厚。但对于“草原文学”概念，我们仍需予以充分的重视，以求在多种观点的相互碰撞、相互启发中不断接近其本质特征，逐渐明确其内涵和外延，这样才能更好地促进草原文学研究。在这里，如果非要给它下一个定义的话，我想是不是可以这样说：草原文学是描写草原风物、反映以草原为背景的人类活动或以草原为依托的思想感情、体现草原文化的语言艺术。当然，这种说法肯定还不大成熟，需要继续深入思考。

　　草原文学研究文献

　　开展草原文学的研究，当务之急是要先摸清家底。遗憾的是，目前还没有一部《草原文学大系》或《草原文学作品总目》之类的文献资料。即便暂时无法将全世界的草原文学作品找齐，至少中国古代的草原文学作品可以编个总集；现当代的，如果文字量太大，至少可以编个目录。

　　这种文献整理的工作，跟给“草原文学”下定义是可以相辅相成的。通过文献的搜集、辨别，可以更好地确定“草原文学”概念的外延，同时也可以更准确地概括出“草原文学”概念的内涵。反过来，对“草原文学”概念思考得越深入，就越有助于我们对某一作品是否属于草原文学的辨别。

　　目前的草原文学研究，由于文献整理工作没跟上，学者们往往采取最稳妥的做法，就是找最像草原文学的作品来进行探讨，却忽略了不少可能应该纳入草原文学范畴的作品，在这样的研究基础上，要去给“草原文学”概念下定义，自然难以让人满意。比如蔡文姬《胡笳十八拍》，学者们都公认为属于草原文学，而她的《悲愤诗》，有学者却认为不属于草原文学，但没有说明理由，那它到底算不算？为什么？又比如，中国古代边塞诗历来有个想象传统，那些从未到过边塞的诗人所写的涉及草原的边塞诗，到底算不算草原文学作品？诸如此类。我觉得，如果按作者与草原的密切程度来分的话，草原文学可能存在核心层（草原人的草原文学创作）、次核心层（曾在草原居留、对草原生活有一定体验的外来者或离去者的草原文学创作）和边缘层（偶至草原和未至草原者的草原文学创作）的圈层结构，其作品的草原文化特色和深度一般说来由内向外呈递减趋势。如果我们能加强草原文学作品整理，在整理过程中不断予以辨析，那么对于“草原文学”概念的内涵和外延将会有越来越清晰的认识。（魏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