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丙申猴年就要到了。

　　这些年来，大抵某个当值的生肖登台亮相之际，该生肖就会一段时间之内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大量寓意良好期冀的谐音用语，也开始纷纷被创造、被使用。鼠年来的时候，有“鼠”一“鼠”二，非你莫“鼠”。牛年来的时候，“牛屎”因为与股市中的“牛市”谐音，也跟着火了一把。那款“牛屎”玩具的造型甚至拟人化出了表情，有高兴的，还有憋屈的，十分有趣。猴年要来了，自然要关联到猴。因为广州白话中“猴”与“好”谐音，“猴塞雷”一类简直是浑然天成，“猴××”顺理成章地铺天盖地，入眼入耳。

　　猴子我们都常见，齐天大圣孙悟空当推它们的首席代言者。以其过于深入人心，现实生活中的猴子形象，与艺术世界中的孙悟空形象难免相互混淆。正是因此，今年接连出现的几个“丑”猴，给大家添了不少堵。先是央视公布猴年春晚吉祥物，引来嘘声一片。原图是韩美林先生设计的“康康”，以中国传统水墨画的形式传神地展现了猴子的机灵活泼，但那个3D效果图却着实不能令人恭维，那副尊容令网友“集体崩溃”，刻薄地称之为丑出了新高度。没过多久，海峡彼岸灯光节的主灯“福禄猴”又招来叹息一片，被网友认为比央视春晚的吉祥物更丑，奇丑无比，至于调侃是不是放在路边用来辟邪的。昨天又有一条消息，说敦煌榆林窟西夏壁画中有6幅《唐僧取经图》，其中的孙悟空猴面人身，但是“尖嘴猴腮，牙槽外露，很是凶恶”。

　　平心而论，猴子的模样肯定称不上俊俏。四川峨眉山、贵阳黔灵山的猴子，都曾以从游客手中抢夺食物而出名，露出的也的确是凶恶的一面。便是齐天大圣，在《西游记》里的长相也不堪一提，和两位师弟一旦接触到人，每每要把人吓走，大圣自己不大在乎长相就是。第十四回大圣和唐僧到庄院投宿，吓得人家大喊：“鬼来了！鬼来了！”第二十回在黄风岭，有个老者说他“拐子脸、别颏腮、雷公嘴、红眼睛的一个痨病魔鬼”，他忍不住了，但也只是笑道：“你这个老儿，忒也没眼色！似那俊刮些儿的，叫做中看不中吃。想我老孙虽小，颇结实，皮裹一团筋哩。”那老者道：“你想必有些手段。”行者道：“不敢夸言，也将就看得过。”寥寥几笔，大圣得意洋洋的顽皮形象跃然纸上。“中看不中吃”，别以为大圣把“用”错成了“吃”，那也是一句俗语，与“中看不中用”同义，有相当多的实例可以印证。比如《红楼梦》第五十八回，晴雯给宝玉出主意：“什么‘如何是好’，都撵了出去，不要这些中看不中吃的！”孙猴子是很有文化的，不仅很接地气的“俗话说”动辄挂在嘴边，而且研究者早已根据《西游记》故事情节指出，大圣对佛法的理解与运用远远在号称师傅的唐僧之上。

　　猴子诚然称不上俊俏，但是作为艺术化了的猴子，人们无不希望它的形象与可爱为伍。而且，任何外表丑陋的动物，都不妨碍它们在艺术上呈现“美”的一面。比如老鼠，那个迪斯尼的米老鼠不是很招人喜欢吗？我国第一轮生肖邮票的甲子“鼠”，出自詹同先生的手笔，设计得也相当成功。至于那轮生肖票领军的庚申“猴”，更不得了。其暴涨的身价自然有各种因素在内，发行量少、大量用于通信等等，但票面上的那只小猴子也着实可爱就是，放大镜下观看，雕刻版刻出的猴毛一根根地清晰可数。时隔36年，丙申“猴”票再次出自黄老先生之手，甫一面世又热得滚烫，活灵活现地表达了猴子的灵性仍是主要因素。

　　前人云：“画鬼易，画人难。”现在看来，猴年画猴也不那么容易。原理一样，猴子不仅谁都见过，且在它当值之年，更成为大家心目中早就固化了的某种文化符号，要的是形神兼似，赏心悦目，容不得半点看不顺眼。因此，对那些“丑”猴的评价，刻薄归刻薄，大家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