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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排队有多难

王乾荣

//m.auribault.com 2015-07-29 来源：检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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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蹈家金星，好口才，在东方卫视《金星秀》节目，谈一司空见惯现象——插队。她说了个亲历故事——

　　她和孩子排队登机，飘然来一女士，插前面。孩子问妈，阿姨为啥插队。金星说，阿姨没坐过飞机，不知机舱里对号入座。女人不干了，质问金星：“你说谁没坐过飞机？”金星答：“还问我呢，你怎么做人的？连小孩都知排队。”又教导孩子：“以后遇这种人，永远让他们先走，咱们的日子长着呢。”

　　这段机智的话，既批评教育羞辱了那女士，又“不带脏字”，获得盛赞，爽。

　　一般人碰到插队，忍了，多不作声；有人会说“自觉点儿，排队去”；气性大的，也许跟人家对骂，甚至厮打起来。第一种情况，窝囊，助长坏风；后两种情况，解决不了问题，可能制造混乱，甚至酿成治安事件。还是金星高明。

　　插队，俗称“加塞儿”，属于野蛮行为。我想如果时间容许，金星对于插队，能道出更多高见。她待欧美多年，一定略知，文明国度国民，是如何排队的。

　　一些人，为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厚着脸皮硬行插队呢？连不愁没座位的登机，也不喜欢排队？

　　也许因为——

　　他们习以为常。习惯，非一日养成，如西塞罗言：“习惯造就第二天性。”习惯了，做起来顺手，如《春秋》云：“少年若天性，习惯如自然。”比如那女的，肯定不惯于排队。

　　他们浑然从众。登机不排队罕见，另一些场合，就不是偶见了。只举一例——曾几何时，公汽进站，人们一窝蜂挤上；后竖起金属栏杆，很多人钻栏杆抢上。

　　他们害怕吃亏。排队是一种文明，一种和谐。并不是中国人全不懂“应该”排队，只是很多人受不了因排队而“吃亏”，放弃道德束身，变得野蛮起来，在利益和道德之间，首选前者。譬如在公汽站，人不排队，只我傻排，可能永远上不去车。与其担心别人乱插，不如先下手为强。

　　另外，便非个人原因——

　　世风浇漓，公德沦丧。商业时代，物欲横流，大大消解了社会成员的道德观念。一些人“眼看人尽醉，不忍独为醒”。在失德的插队泥淖里，所谓你不仁我便不义，大家彼此彼此，谁也别看谁不顺眼。

　　社会不公，激发不忿。譬如登机，大官（我当然不是指从事重大国务活动的领导人）和大款，拿权力和金钱换得VIP牌子，美名曰“绿色通道”，天然无需排队。上述那女士，如是此两种猛人，金星连见其尊面，也难，哪有机会教训她？或许那女士觉得，咱既不能悠然漫步“绿色通道”，也犯个浑，加个小楔儿，走走捷径，又怎么样？嫌俺插队？嫌俺你去“绿通”啊。又譬如看病，有人门诊住院，统统直通；我空巢病重，半夜三更起来，仍挂不上紧缺专家号，就赖赖唧唧、羞羞答答、犯犯众怒，插个队呗。总不能坐以等死吧？

　　管理缺失，被迫而为。多家医院挂号大厅，老年窗口形同虚设，啥人都想优先。一弯腰躬背老者，拿老年证，颤颤巍巍径直挂号，被后面一壮汉呵斥：“您老？来这儿的，都老着呢！”患者互咬，医院懒得管“闲事”。该排队地方，只有名义上的管理者，拿纳税人钱，却不视事，现场打作一团，他自品茗笑谈。有人是他亲友，或给他好处，他能立变其末尾为排头。既然权力搅乱了排队的正当性，无权和没关系者的加塞，便是一种无奈的抗议。插队交易和排队秩序混乱，是相向而现的。

　　在一个功利唯上的大环境下，不提弄权要官，升级涨工资，即说但凡于己略有小利之事，恐怕不少人见了，一概“抢”字当头，不愿乖乖“傻等”。被金星“毒舌”那女士，也许脸红以后，对己之错有所反省，但她也许脸不变色心不跳，还要暗骂金星刻薄、多事……（作者系杂文名家、高级记者）

编辑：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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