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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平视心态观察世界和自己

张颐武

//m.auribault.com 2015-02-09 来源：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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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平心态，从容理解和认真面对我们遇到的挑战和问题，这格外需要主流社会的清醒和坚持——

　　近年来，随着经济的快速成长和社会的迅猛发展，中国的全球综合实力快速提升，中国在世界上更加引人注目，国际形象也显著改变。同时，我们也感受到在此过程中所呈现的诸多负面“形象”而感到强烈的焦虑和困扰。尤其是，一些负面事情被媒体和互联网广泛报道，强化了我们在这方面的认知。在人们的心理中，一方面，近些年来国际社会对于我们更高的期许和大国国民的自我认知，让我们期望得到更高的认可和评价。另一方面，一些时候往往得到的是相反的状态而产生了某种精神上的挫败感并形成了和自我期许的强烈的落差。我们的网络舆论和社会舆论常常会为此而纠结。

　　这当然并不是当下的新现象，只不过在今天新的状态下显得更加复杂。由于近现代历史上中华民族经历了西方的冲击和民族的屈辱与失败的命运，中国在近现代世界上很长时间都是弱者。新中国在解决了国家主权问题之后，贫穷仍然是民族的现实挑战，并为我们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和复杂的历史记忆。由此，我们对于世界的看法往往仅是以西方为参照系的，也常常会趋于两极化：一面是对于西方的仰视。由于中国的贫弱，就认为自身的文明不如人，认为中国人的“国民性”落后。这其实造成了深刻的自卑感，往往会由此对于中国自身的文化和社会进程全盘否定。另一面，是对于西方的俯视。由于对西方侵略的愤怒和对西方封锁的抗拒，产生了对西方的俯视的心态。尤其是在封闭的环境中更是形成了一种自负感。这两种心态在中国为富强而奋斗的百年历史中都有其重要的影响，也都在民族的社会心理和文化中留下了深刻印记。

　　一旦面临新的情况，这两种心态会超出文化和心理的范畴，而在实际中有某种新的表现形态。

　　自卑的心态在中国已经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并且告别贫困之后，仍然会有强烈的表现。一些国人往往对自己的社会缺少自信，对自身的新的历史角色没有认知，往往将中国在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如道德失范、环境污染等问题，当做中国社会所独有的特殊问题。其实只要我们仔细观察世界历史的发展进程，会发现这些问题在西方社会经济高速发展和大规模工业化的阶段都出现过，而且在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也都得到了超越和解决。我们还发现，一些比西方国家晚发展的东亚社会也都经历过相似的状况。由此看来，我们应将这些现象看作是工业化和经济高速成长过程中遇到的问题。这当然应该以最大的决心来加以处理，也要借鉴其他国家的经验教训尽力加以避免，但历史阶段毕竟难以轻易超越。但是，在我国，我们发现，经过我们国际经验的增长和对于西方当下社会状况更加全面的认识，不仅没有以平常心态来看待这些问题，反而在认识上和心态上加重了我们在这些方面的自卑感。

　　我们能否还可以这样看，当年在西方发展时，工业化社会只有率先发展的西方自身，其他的第三世界社会都还处在传统向现代的痛苦的过渡之中。当时西方没有外部可比较的发展更早的社会，没有比自身强大的外部社会的范例，因此对于发展中所出现的诸多问题就有更大的承受力，应付出现的问题的回旋余地也就更大。而当下中国正在高速的经济发展和工业化之中，面对的是西方的工业化已经完成，工业制造的主要部分已经转移，环境等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的时候。这个时间的落差反而会加剧一些人的自卑感。同时，在刚走出国门的时候，一些国人缺少国际经验和基本礼仪等状况，也加重了这方面的感受。有些人甚至把这些现象过度夸张和引申为我们制度的落后。

　　当然，由于中国的快速发展产生的过度的自负现象，也值得关注和警觉。这也是造成社会心态的焦虑和困惑的主要原因。这两种现象往往是交织伴生：有从自卑到自负的大转弯，也有从自负到自卑的大转弯。这种现象也并非中国独有的。在美国高速发展的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不少美国知识分子就认为，美国怎么像是个暴发户，在高速发展中也产生了到欧洲寻找文明真谛的现象。这种现象在美国当时的社会中普遍存在了很长的时间。

　　如何超越仰视和俯视的心态，用一种平视的心态观察世界和自己，是我们当下需要努力的。这需要我们清楚地认识自己和认识国情。我们应该认识到，中国三十多年的高速发展和中华文明的连续性已经彰显了中国社会具有的内在强大的生命力，中国的道路有其自身的优势和适应中国国情的独特性。同时也要认识到，我们还需要清楚地认识世界，了解西方和不同的发展中社会，了解世界文明的多样性和发展道路的多样性，借鉴一切社会和文化的长处。放平心态，从容理解和认真面对我们遇到的挑战和问题，这格外需要主流社会的清醒和坚持，也需要文化的提升和综合实力的提高。当然，这需要长时间的努力。（作者为北京大学教授）

编辑：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