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日本企业对中国内地的投资不断减少，对东南亚的投资正在加速。按照日本调查机构的数据，日本企业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前景担忧，认为中国未来有可能陷入低增长或零增长时期。而东南亚国家未来增长潜力很大，现在去投资可以享受到未来发展的更多红利。

　　其实，日本企业的决定虽然貌似精于算计，恐怕最终又要像20年前那样，再吃一次后悔药。

　　首先，中国经济增长虽然在放慢，但增长率仍然比大部分东南亚国家都快，而且中国市场的规模是整个东南亚加起来的几倍，投资的收益在规模相差如此之大的市场上显然是大为不同的。从国际金融危机爆发时起，美、欧、日等发达经济就陷入了衰退，市场严重萎缩。最近几年，许多大型跨国公司在欧美市场上不断亏损，幸亏中国市场增长很快，中国市场成为许多大型跨国公司唯一盈利的市场。

　　其次，日本企业虽然在说，它们放弃在中国投资是因为它们不看好中国市场发展的前景，但没说出来的事实是，中国企业的竞争力在不断上升，对日本企业在华投资造成巨大压力，许多日本企业无法承受在中国经营的成本，只好去寻找土地和劳动力成本都更低的地方。但像中国这样有完整工业体系的国家在东南亚并不多见，到那些国家投资生产的产品需要从其他地方进口许多零部件，最终加起来，产品的成本和质量是否能达到“中国制造”的水平，其实还是需要未来认真衡量的。

　　最后，日本的地缘政治考量似乎也不能忽视。根据日本媒体的报道，在过去几年里，安倍内阁的对华政策就是“建设对华包围圈”。在这种背景下，日本政府规劝日本企业远离中国市场，到中国周边的东南亚国家投资是挺“合情合理”的。问题是，日本企业还挺注意分清政治与经济的差别，似乎要为它们的行为找到一种说得通的经济角度的解释。在世界市场上，任何企业的决定都不是那么纯粹“追逐私利”，还都离不开以国家为基础的国际政治舞台的大背景。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以“国家安全”的名义拒绝中国企业兼并、投资的案件发生在美欧？

　　其实，20世纪90年代，日本政府已经干过类似的事情。当时，日本政府就鼓励日本企业到东南亚和南亚去投资，担心日企大量投资中国会加强中国的实力，让东亚的力量格局向中国倾斜。许多日本企业的确转向东南亚、南亚国家投资，当时日本企业的投资主要是为了生产向美欧市场出口的产品。然而，90年代初是中国经济起飞的时期。经济增长飞快，出口增长迅猛，美欧的大型跨国公司纷纷进入中国，抢占市场。几年过去，当日本企业回头望时，发现美欧企业在中国赚了大便宜，而日本企业因为听信了日本政府的话，失去了很大一块中国市场份额。

　　中国虽然经济增长放慢，但却在搞经济转型，内部市场与消费起的作用越来越大。几年之后，日本企业是否又会为丧失了中国市场而懊恼不已呢？（作者是北京外国语大学亿阳讲席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