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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沁鑫:戏剧是人生的修行(组图)
//m.auribault.com 2016-01-19 来源: 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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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觉悟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田沁鑫戏里戏外的随心所欲。排练《四世同堂》,她在排练场里支起喷绘着北京胡同的背景板,摆开茶盘子,带着全体演员喝茶聊天,一直聊到进剧场合成。剧组里的老先生不干了,质问她到底懂不懂怎么排戏,还有人背后议论说她已经武功尽废。事后她说,做导演有时是要受辱的。

  田沁鑫对导演的定义,就是一个“攒戏的师父”。听上去是个技术活儿,可要想把戏窜得圆熟,自己就得有些人生阅历;若是要让戏能启迪人心,自己必须有点儿智慧。《四世同堂》是中国国家话剧院第一次排老舍的京味儿作品,她想攒出老北京人那种闲散不争的气质,她要用茗香浇去演员身上的烟火气。

  她想创作戏剧的逸品,这是她从齐白石的画中悟得的。齐白石画钟馗,寥寥几笔,一个把手揣在怀里的呲胡子老头儿,肉眼凡胎看了未必觉着好,一不留神,那老头儿的眼珠子盯着你呢,显了神性。她的《四世同堂》,初演时显得粗粝含糊,演到快两百场时,渐渐有了味道,一种北京人气定神闲的做派。

  《四世同堂》里冠晓荷说:“这年头儿钱不是钱,只有房子才是货真价实的产业。”《青蛇》里的法海,自称是“一个很年轻的寺庙领导干部”。《北京法源寺》,谭嗣同哀叹“一个秘书的决定有时会影响领导一生”。这几年田沁鑫的戏里总有些词儿,喜欢的人说她妙语连珠,不喜欢的人说她是跳脱恶搞。

  田沁鑫觉得,她的喜剧性格是从传统戏曲里滋养出来的。她喜欢《锁麟囊》里的丑角,说着白话挤兑现实丑态。她喜欢跟喜剧演员合作,因为喜剧演员讲究逻辑,抖包袱靠推理。她的《生死场》,中国人看是悲剧,在韩国演却是笑声连连,她说那戏里本就埋着喜剧的包袱,只是自己年轻时过于拘谨了。

  插科打诨的用意,田沁鑫说她是想要为戏剧观众提供一个翻译,让历史的或虚构的故事,在剧场里与现实的人们发生可以直接感知的共鸣。现代和过去之间是有“颠沛”的——她刻意选用了这样一个语汇。至于批评的声音,她说自己早已不像从前那样在乎,凡事总不可能都让人夸,有批评反倒真实。

  《北京法源寺》首演,一片称赞。有人热泪盈眶,说这戏写出了中国知识分子的不易,她体贴回复,其实谁都不易。有人给她发信,羞涩地承认自己原来是爱国的。她嘀咕一句,爱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众声喧哗,她不左右逢源,正如她在戏里给了所有人开口说话的机会,她说这是戏剧的功德。

  自在自观。田沁鑫说起自己的过往,云淡风轻得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她谈起自己的戏剧,褒贬分明头头是道,客观且磊落。她说自己是个复杂的创作者,说传统其实现代,说现代其实传统。身边的人说她太难定位,找不着合适的标签。她说何必非要贴标签呢,都是些心思散乱的瞎想。

  她说得简单,却想得复杂。轮到她自己来评价《北京法源寺》了,她很认真地说,说这出戏的好,是在浑圆繁复的结构空间中展现了一个民族的复杂性,而中国戏剧要想在世界舞台有所作为,必然不能复制好莱坞式的单一性,而是要表现民族文化的复杂性。她说这话时,语调明显果断了许多。

  田沁鑫是有文化担当的,正如她的戏剧,最后总会归于一个宏大的意义。她说这或许是不自觉的选择,但她自信是有这样能力的导演。她曾说,戏剧是人生的修行,但她不觉着苦,这是她今生来到这世界走一遭的乐趣。有一天,她恍惚看到了戏剧大神的出现,排练场的角落里,水雾般的庞大和温暖。(周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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