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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开黑店能发财的

张鸣

//m.auribault.com 2015-10-20 来源：深圳特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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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店的出现，最终黑掉的，是这个行业。劣币驱逐良币，到了满大街都是劣币，这个币也就被淘汰了，人们只好以货易货。

　　一盘不起眼的海虾，要价38元。结账时，人家说是按只算的，一共40只，1520元。这样的事情，26年前我在重庆就碰到过，一盘鸭肠，要价若干，结账时，人家说是按根算的。不给，一声唿哨，两个大汉出来，虎视眈眈站在你边上。这回，老板是拿出了一根棒子。

　　报警？人家肯定是不怕的，警察来了，你也得按价付费。不仅虾子，连烧烤的肉串，人家也是一块一块计费的。还好，米饭没有按粒，饮料没有按滴，否则，一碗饭、一瓶水也要你个千八百的。

　　这样的店，当然是黑店。这样的黑店，不止“好客山东”有，其他的地方也不少。越是旅游胜地，过往的码头，这样的店出现的概率就越是高。本地人当然不会被宰，宰的都是来往的客商游人，没有人指望有回头客，反正中国人多，宰一个是一个，今天宰完了，信息不对称，明天还会有人上门挨宰。碰到这样的好事，一般游客的选择，都是忍，任宰。身上的钱掏光，连零币都拿出来的都有。不忍，即使挨了一顿揍，钱一分都不能少给。告警察没用，告有关部门，没人理，反映到当地报纸，照样没用，反而多受一份气。中国尽管外观很现代了，但骨子里，哪儿都是村庄，村子里，道德和正义，只在熟人中间讲。即使黑店没有靠山，陌生人的事儿，谁管得？

　　然而，赶上了手机互联网时代，也怪那个黑店老板光顾了讹人，没有看住顾客的手机，更可气的是警察，来了之后，只想着逼人按价付费，没有收去手机，删掉照片，显然没有按全套维稳程序来办。居然让人拍照下来，然后上网了。一干儿也被宰过的驴友也是被宰友，被撞到痛点，一起起哄，于是，事儿闹大了。

　　青岛人可能会感到有点冤，哪儿没有这样的事儿呢？他们出门旅游，不也这样挨宰？花出去的银子，比这还可能多。合着别地儿宰人没事，单我青岛宰人你们就大哄特哄，单跟青岛过不去是怎么的？殊不知，秦桧也冤，清代小说《西游补》就借秦桧之口喊过冤——前面的秦桧也多，后面的也多，怎的单叫秦桧一个人背黑锅受苦？点儿背不要怨社会，谁叫你被人曝光，而且被人注意了呢？在手机互联网上，走红和走黑，都要看概率，看人品，说白了，看命。

　　别老是说，出现这样的事情，是因为市场监管不力。中国的市场监管，部门非常之多，力度之大，世上罕有。工商、税务、卫生、防疫、消防，再加上警察、城管和专门的市场监管，多到我们小百姓都数不过来。管的太多了，开店的想要发财，就只好宰客了。反正宰的都是过往的外地人，人在外地，气先矬了半截，但凡能够承受，哪个敢闹事呢？就算闹到有关部门，人家不理，你又敢怎么样呢？一次，也是在山东，看见一个少将，说是受了气，要去找政府理论。我们平头百姓，连发火的勇气都没有。算了，老祖宗不是有“张公百忍”吗？忍过去，万事太平。

　　当地人忍了，因为黑店虽说不好听，但它不宰本地人。外地人也忍了，出来旅游，人地两生，无非是过客，忍了也就过去了，不忍，吃亏可能更大。市场上正经开店的也忍了，尽管看着人家黑店宰人有暴利，自家也眼红，但自己没有后台，生意还能凑合，也就将就了。什么时候过不下去了，再加入宰客行列。

　　说起来，餐饮是个充分竞争的行业，没有什么垄断。但是，即使在这样的行业，由于权力介入太多，能管到的部门也太多，也照样会产生异化，出现黑店。黑店的出现，最终黑掉的，是这个行业。劣币驱逐良币，到了满大街都是劣币，这个币也就被淘汰了，人们只好以货易货。古代也有黑店，像《水浒》上孙二娘那样的，不仅宰人，而且卖人肉包子，但是，几番下来，商旅裹足，就没有人敢来了。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开黑店能发财的，但是，开黑店的人，却总也绝不了。

　　其实，市场和市场里的商人，可以处理好市场上绝大多数的事情，包括宰客。政府不需要办那么多的部门来加强监管，只有警察就足够了，但是，警察只要足够的公正，只办一件事也就足够了，有人投诉，公正地处理。（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编辑：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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