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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的快乐原则

//m.auribault.com 2014-01-13 来源：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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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山

　　豫，包含有“和乐”、“快乐”两义。虽然，“和乐”主人与人关系而言，“快乐”主个体而言；但是，只要是“乐”，都脱不掉人际与个体的感受。“和乐”若是只考虑别人的感受、淡化了个人的感受，就不是真正的乐；“快乐”若是只考虑个人的感受、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个人的乐也不会安稳和长久。所以，将和乐与快乐集于一身的“豫”，很能代表中国人所提倡的快乐原则。

　　中国人常说：“和气生财”，这是就个人而言；“家和万事兴”，这是就家庭而言。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只有人心和乐，才能繁荣昌盛。

　　如何才能人心和乐？《豫》卦通过“鸣豫”、“盱豫”、“由豫”、“冥豫”等一系列概念，对快乐原则作了阐述。这也是中国人最早就和乐问题所作的系统分析。

　　“鸣豫”之“鸣”不同于“鸣谦”之“鸣”。“鸣豫”之“鸣”，是自鸣得意之鸣。一个人初出茅庐，本来位卑才浅德薄，不料因为机缘巧合，受到了高位者的赏识和宠信，志得意满。原本是上下和乐带来的个人之乐，对于才浅德薄者而言，理应作为进德修业、发奋进取的动力。如果被这种早早降临的和乐冲昏头脑，得意忘形，不胜其乐，甚至溢于言表，好的遭遇也就必然地会酿出坏的结果。生于安乐者往往死于忧患，也正是这个道理。因此，如何善待早到的和乐，如何安顿这种和乐，使之由独乐转化为众乐，确保个体之乐更稳更长，正是“鸣豫”所揭示的最基本的一条快乐原则。

　　快乐应以众乐为乐，不能以独乐为乐；众乐的获得，途径必须正当，例如，与上级交往不谄媚，与下属交往不贪婪。当普遍沉溺于不正当的欢乐环境时，应保持坚定的意志和清醒的头脑，尽快从这种不正当的“快乐”中走出来，洁身自好；切不可众乐亦乐，随波逐流。

　　“盱豫”，正是对通过不正当方式获得快乐的一种批评，对快乐原则的一种坚守。盱，仰视，引伸为察言观色；盱豫，就是依靠阿谀奉承获得的和乐。“盱豫，悔”，明确表达了对这种依靠不正当方式获得的和乐的批评：要悔过自新。通过阿谀奉承获得的“和乐”之“和”不是真诚之和、真心之和，所以这种所谓的和、表面的和是靠不住的，也不可能带来真正的乐。如果对此缺乏改正之心，执迷不悟，“乐此不疲”，其结果恐怕就不是乐而是后悔。

　　《周易》作者将“盱豫”置于六三爻位，其意颇深。这是一个“君子”之位，社会地位相当于现在的“体制内”干部；再上一个台阶，就是决策层面的国家栋梁。这一层面上的“君子”，终日乾乾，攀升欲望强烈，察言观色的功夫颇为老到，故尔最易走上阿谀奉承这条不正之道。在“君子”的面具下，以阿谀奉承换取稳定既得或向上攀升之“乐”，是历朝历代的常见病。三千五百年的历史，证实了《周易》作者的高瞻远瞩。

　　不容置疑，不依靠阿谀奉承攀升高位的正人君子大有人在。这种人对上不谄、对下不渎，一旦登上高位故尔上层信赖、下属信从，发号施令，政通人和。“由豫”，就是对这种和乐局面的肯定。这种和乐是真正的和乐，快乐也是真正的快乐。就君臣关系而言，君王信赖，任其作为，“大有得”，大家都受益快乐，最受益快乐的当然是君王。就臣民关系而言，贤德主政，诚信待人，贤能之士如同“拔茅茹，以其汇”那样，荟萃相助，和乐的基础根深蒂固。

　　如果说，以上的快乐原则是针对臣民而言，那么，“冥豫”这个概念，便是针对最高统治者而言，是对最高统治者在快乐观方面的一种批评。

　　任何王朝的统治者，夺取政权往往都很辛苦，所以，夺取政权之后的快乐享受，也自在情理之中。否则，抛头颅洒热血何苦来着？不过，聪明或者说精明的统治者，不会满足于眼前的快乐享受。他们不但要确保这种快乐，还要延长这种快乐；不但确保自己终身快乐，还要让子子孙孙也像自己那样快乐。他们知道前朝统治者为什么永远失去快乐享受的原因，告诫自己不可以只顾自己的独乐，要推己及人，让众人也乐。“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句话虽然有点儿矫情，但多少反映了最高统治者在自己快乐享受时的一些顾及“众乐”的观念。

　　尽管开国君王的头脑很精明很清醒，物极则反却是必然规律。乐极总要生悲。“冥”是黑暗，“冥豫”就是昏天黑地的欢乐，是乐的极处。在每一个封建王朝的末期，往往都会出现这样的欢乐。尽管周文王早就作了告诫：“冥豫，成有渝，无咎。”即便到了昏天黑地的欢乐极处，只要幡然悔改，仍可避免得而复失之祸的来临。然而，一代又一代的王朝复灭，说明了要让乐极之处的统治者幡然悔改，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编辑：尹盼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