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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饼
田东江
//m.auribault.com 2017-09-29 来源: 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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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节就要到了。月饼是中秋的时令食品,这些年几乎年年成为话题,以前是“天价”犯了众怒,后来不知怎么网友对五仁月饼进行了口诛笔伐,今年则是月饼的“保健功能”和私房月饼吸引了眼球。

  按照《中国大百科全书》的说法,南宋周密在其著作《武林旧事》里最早提到“月饼”这个概念。检索该书,在卷六“市食”条下的“蒸作从食”中果然有所发现。周密笔下之武林,非金庸笔下之江湖,而是指南宋都城临安(杭州)。1992年余初到杭州游览,夜幕中曾在“武林广场”留影,彼时不解杭州为何以这么个名字命名中心广场,全不知其乃杭州旧称。那么,《武林旧事》实则杭州旧事。此前,孟元老追忆汴京繁盛的《东京梦华录》即出,引来了众多仿效者,《武林旧事》是为其一,且仿效得最成功。《四库全书总目》评价曰:“湖山歌舞,靡丽纷华,著其盛,正著其所以衰。遗老故臣,恻恻兴亡之隐,实曲寄於言外,不仅作风俗记、都邑簿也。”

  周密列举的“市食”,就是市面店铺里卖的东西。该书卷七之“乾淳奉亲”条也提到:“初筵,教坊奏乐呈伎,酒三行,太上宣索市食,如李婆婆杂菜羹、贺四酪面、脏三猪胰胡饼、戈家甜食等数种。”在周密开列的这份食单上,记录了八大类共200多种食品,从水果、菜蔬到肉类,从腌制、凉拌到烧烤,从飞禽、走兽到鱼虾,从粥、糕点到各色酒水饮料,无所不备。而从食,即正餐外的点心和小吃,周密这么说的:“子母茧、春茧(茧形包子)、大包子、荷叶饼……月饼、?子……。”而“蒸作”二字似乎表明,月饼在彼时乃蒸而非烤,该与武大郎的炊饼“同宗”。概炊饼即蒸饼,宋仁宗讳祯,蒸饼音近也不行,只好改名。“月饼”虽然首次出现,该仅仅是个名词,与今天我们吃在嘴里的月饼是否一个东西还很难说。

  月饼的概念出现在南宋,其“实”则显然可以上溯。唐高祖李渊说过“应将胡饼邀蟾蜍”,把胡饼与月亮(蟾蜍)关联起来,可能已具备月饼之“实”了。《东京梦华录》“中秋”条云:“中秋节前,诸店皆卖新酒,重新结络门面?楼,花头画竿,醉仙锦旆,市人争饮,至午未间,家家无酒,拽下望子。”其中自然要谈到吃,“是时螯蟹新出,石榴、?X勃、梨、枣、栗、孛萄、弄色枨桔,皆新上市”。对时令食品,螯蟹之外,大量地提到了水果。这里的“弄色”值得注意,表明宋朝已经能做水果的外观文章了。弄色即做色,或为“用铜绿色水浸泡,以长时间保持色泽鲜艳”,或为“果子将熟之际,剪纸粘上,夜露曰烘,渐变红色,其纹如生”。后一种做法今天已不乏见,某年春节余在贵阳,每见不知怎么“晒”出的带有“富贵”“发财”一类字样的苹果,确是“长成”的感觉。前一种未知有害与否,总之还是别给今天的无良商家听去为妙。孟元老讲了那么多水果,与他对其他节日介绍对食品的不厌其详大不同,似可证明月饼在彼时即便事实上存在了,却还无足轻重,构不成代表中秋特色的要素。

  但在明朝,月饼显然与今天的一般无二了。或正从明朝开始,月饼成为中秋节特定的节日用品(拜月用)和食品。如嘉靖朝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云:“八月十五谓之中秋,民间以月饼相遗,取团圆之义。”万历朝沈榜《宛署杂记》记述中秋时写道:“士庶家俱以是月造月饼相遗,大小不等,呼为月饼。”其中还提到“市肆至以果为馅,巧名异状,有一饼值数百钱者”。看起来,彼时月饼已与“天价”有染了。明末刘侗、于奕正著《帝京景物略》则这样说:“八月十五日祭月,其祭果饼必圆;分瓜必牙错瓣刻之,如莲华。”这一天,“家设月光位,于月所出方,向月供而拜,则焚月光纸,撤所供,散家之人必遍。月饼月果,戚属馈相报,饼有径二尺者。女归宁,是日必返其夫家,曰团圆节也”。诸如此类,不是完全具备了今天月饼的特征码?

  关于月饼的起源,还有“八月十五杀鞑子”的著名传说。鞑子,源出鞑靼,原为北方游牧民族的一支。宋元人泛称蒙古各部为鞑靼,近代则为汉人对蒙古及满洲人的蔑称。传说元末江淮百姓忍受不了蒙古统治者的虐政,在月饼馅中夹藏纸条而相约起义,到八月十五,家家户户掰开月饼看到暗号,便一同举事。无论故事的版本如何,策划都归到了刘伯温的头上,就像永乐皇帝修建北京城是在其死后30多年,民间仍然津津乐道于“刘伯温制造哪吒城”一样,这是对其勋业极度崇拜的结果。当代陈学霖先生指出:“从清末到民国,在炽烈的反满情绪的影响下,这个以刘伯温为中心的元朝末年汉人起义故事很受到汉民族的欢迎,信以为真,并在每年庆祝中秋节时大张其事。”陈先生以大量篇幅考证了此说的并不可信,以及不可信的东西何以成为“后人对这些轰轰烈烈的革命事迹的集体记忆”。

  “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怡。”东坡《留别廉守》中的句子,说的也是月饼吧。月饼是中秋的节日食品,传统节日的吃,在我们的文化中从来都占有极大比重,但在今天,如何能够吃好,吃得开心,吃得健康,却也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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