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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飘雪恸陇原
——追忆著名作家陈忠实
柳 栋
//m.auribault.com 2016-05-05 来源: 解放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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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往年的五一节不同,陇原大地刚刚绽放的鲜花被一场罕见的大雪压垂了它那娇艳的枝头,也许因为它在为当代文学大家陈忠实先生惊叹祭奠。

  太突然了,人们完全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那个土土的、农民般的文学巨人,带着文人的风骨悄悄地走了,中国当代文学的一道风景在这个花季也随之谢幕。但他那张带有兵马俑的远古、又有陕西黄土地厚重的秦人之相,还有那部《白鹿原》则永远的定格在世人的心底,而我和陈忠实先生的点滴往事又浮现眼前。

  1997年,陈忠实先生的长篇小说《白鹿原》获得茅盾文学奖,中国文坛一个新的大家也随之出世——陈忠实一举成名。同年9月,陈忠实应邀到西安政治学院讲座,作为学生的我第一次见到并聆听作家陈忠实的讲座。那天,学术报告厅挤满了听众,很多人都站着。当他走上讲台时,却让很多人有点大跌眼镜,陈忠实身着白衬衣、灰长裤,脚蹬一双老布鞋,棱角分明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印迹,朴实的很难把他与那种高大上的“大作家”“文人”联系起来,分明就是一个典型的陕西农民老汉。唯一让我认可的就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智者的光芒、那份与身俱来的质朴和不取媚于世的真诚。我暗想,这也许是他与某些“大作家”的差别所在,内涵全部装在肚子里,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需慢慢去品。

  “我喜欢了一辈子文学。”“文学是我毕生的爱好和事业。”讲座从他那带有磁性、一口地道的陕西话开讲,烟瘾很大的他边讲边抽烟。没有哗众取宠的噱头和造势,讲得很实在,如同拉家常,内容大体与他《我的文学生涯》表述差不多,从出生、家庭、第一篇散文《夜过流沙河》、第一篇小说《桃园风波》谈起,娓娓道来自己的文学之路。留给我印象深刻的:一是陈忠实先生为写作坚忍不拔的毅力和精神,耐得住清贫与孤寂,让我很是敬佩。二是陈老在写《白鹿原》之前,实际他做了很多准备,写了许多散文、中短篇小说,一步一步地积淀,而《蓝袍先生》则是之前积累的终结,同时又是《白鹿原》扛鼎之作的开始,厚积薄发就是最好的诠释。1992年3月25日,陈忠实在塬下祖屋历时4年的艰辛笔耕,《白鹿原》终于封笔了。他如释重负地放下笔,沿着塬下的河边一直走到黄昏……整个讲座给我的启迪是,做事要有信心和韧劲,从一点一滴、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做起,终有收获。讲座结束时,我还凑上去请陈老在一本书上签名留念。

  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经历了太多苦难的、我的父母患癌症病逝后,我才第一次从当年的几个老人处听到曾经不平凡的家族史事。作为对他们的怀念与感恩,自2002年起的10多年间,我走访了20多位当年的亲历者、见证者,整理家族史。我感到祖上的历史就是一部陕西儒商的创业史,值得立传。为此,我通过西安与陈忠实熟悉的朋友,捎去相关资料,想请陈老以我们家族史实为基础,再写一部类似《乔家大院》《闯关东》的小说,以反映陕商在中国西部通商的辉煌史实。我认为,要写陕商这样的历史鸿篇巨著,陈忠实先生是最合适的作家。

  本以为这样一部陕商的大题材,陈老可能会感兴趣接盘,而得到的回复让我失望。陈老答复:“自己已经60多岁,年纪大了,确实没有精力来写这样的大作品了。”毕竟与陈老没有什么深交,这样的结果我也能料到。我想,这是陈老写作的严谨态度,也许他意识到,再怎么写,也超越不了《白鹿原》了。后来当看到陈老的自白:“对长篇小说写作,我心里一直有种畏惧感,不敢轻易动手。”更感到作为一个真正作家的责任担当。评论家讲:“《白鹿原》写完后已经把他整个人掏空了。”我感到自己判断是对的。虽说写陕西儒商小说之事没有应诺,但却得到了陈忠实先生手书白居易诗句的四尺整张书法作品和一本1993年出版的《白鹿原》。

  转眼又到4年后的2010年7月了,朋友带来了陈忠实新版的《白鹿原》。此时的陈忠实,已是中国当代作家的重要代表人物,但他骨子里的东西依然如做人一样,本色始终未曾改变。而我依旧把陈老签名新版的《白鹿原》放到柳合山堂四合院。

  睹物思人。今夜,看着这书、这书法,不知在天堂的陈老可知远方的西部军营有一位小文友正在追忆着那个陕西老汉?今夜的兰州,沉云垂暮、阴雨霏霏、黄河呜咽……不知今夜的西安是否也是如此?今夜注定是无眠的,因为在白鹿原、在西安、在中国很多地方人们为陈忠实先生祈祷。这是文化的力量,更是陈忠实先生人格的力量。

  塬上曾经有白鹿,人间从此无忠实乎?陈忠实先生为后人留下了中国乡村文学的一座丰碑,不知后来者能否延续?

  中国文坛少了一个文化巨人,陕西少了一个老汉。走好,人民作家陈忠实,如花的五月为您铺满了一条鲜花的路,天堂有您这样的作家会多一份坚守、多一方净土、多了一个好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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