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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的历史与复杂的现实

——乌克兰危机“偶然中有必然”

何卫 //m.auribault.com 2014-03-25 来源：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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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2年12月，乌克兰作为第一批四个加盟共和国之一，加入了新成立的苏联。1939年，苏联政府用武力夺回西乌克兰地区，乌克兰就此完成统一。图为苏联红军准备跨过乌克兰第聂伯河。

　　在许多中国人的心目中，乌克兰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国家。《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中的主人公保尔·柯察金、撑杆跳世界冠军布勃卡、诗人舍甫琴科和教育学家苏霍姆林斯基都是乌克兰人。2013年岁末以来，乌克兰再次吸引了世人的眼球。前不久，中俄两国元首通电话时，中方指出，乌克兰局势发展到今天，偶然中有必然。这一立场是客观的，是符合历史的。

　　欧亚大陆地缘政治支轴国家的优势，却使乌克兰成了欧盟与俄罗斯博弈的“牺牲品”

　　乌克兰位于欧洲东部，北邻白俄罗斯，东北接俄罗斯，西连波兰、斯洛伐克和匈牙利，南同罗马尼亚、摩尔多瓦毗邻。乌克兰拥有独特的地理优势，是欧亚大陆重要的地缘政治支轴国家。令人遗憾的是，这一优势却使乌克兰成了欧盟与俄罗斯博弈的“牺牲品”。

　　乌克兰与欧盟的关系由来已久。1991年8月24日乌克兰宣布独立后不久，欧盟就承认乌克兰的独立。1992年，欧盟启动了向乌克兰提供技术援助的计划。1993年，乌克兰议会决定将加入欧盟作为乌克兰对外政策的目标之一。

　　欧盟东扩是其全球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乌克兰曾一度宣布停止与欧盟签署有关协议。欧盟认为，乌克兰之所以在是否加入欧盟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完全是因为俄罗斯在阻拦。因此，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和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指出，欧盟对俄罗斯在欧乌关系上的“立场”和“行为”表示强烈的不满。

　　欧盟为什么青睐乌克兰

　　众所周知，乌克兰既有独特的地缘政治优势，也有原苏联遗留的先进的军工技术；既有丰富的农业资源，也有不小的市场规模和素质较高的劳动力。此外，俄罗斯出口欧洲的天然气的一半是用途经乌克兰的管道输送的。在军事领域，乌克兰的重要性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乌克兰在加入欧盟后进而加入北约，北约的枪炮实际上就放在了俄罗斯的家门口。

　　俄罗斯与乌克兰：“遥远的”邻居

　　美国前国务卿布热津斯基在其《大棋局》一书中指出，“乌克兰的存在有助于改变俄罗斯；没有乌克兰，俄罗斯就难以成为欧亚的帝国”。美国前国防部长佩里也认为，乌克兰“对整个欧洲的安全与稳定的重要意义怎么估计也不过分”。

　　就历史渊源和民族传统而言，乌克兰与俄罗斯是独联体中联系最为密切、关系最为特殊的两个国家。一方面,由于受历史恩怨和现实中利益和矛盾的影响，乌克兰对希冀重振大国雄风的俄罗斯戒备重重。另一方面，无论是地缘政治的变迁，还是历史文化的追根溯源，都无法割断乌俄两个民族唇齿相依的同根性和兄弟情。

　　当然，乌克兰与俄罗斯的关系并非平起平坐的伙伴关系。尤其在经济领域，乌克兰对俄罗斯的依赖性很重。在以下三个领域，乌克兰经济完全受制于俄罗斯。一是乌克兰进口了俄罗斯的天然气。双方在天然气价格和付款时间等方面时常出现纠纷。二是乌克兰的大部分产品销往俄罗斯。因此，俄罗斯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贸易壁垒来控制乌克兰产品输入俄罗斯的数量。三是乌克兰的国内资本积累能力较弱，因而需要俄罗斯的大量贷款和投资。

　　除在能源、市场和资金等领域向乌克兰实施“萝卜与大棒”以外，俄罗斯还千方百计地拉拢乌克兰参加俄白哈“关税同盟”，进而加入其倡导的“欧亚联盟”。然而，乌克兰对这个经济合作组织的兴趣微乎其微。

　　毫无疑问，如果得不到乌克兰的支持，业已成型的三国关税同盟的效果和作用不会很大，在这个关税同盟的基础上建立的“欧亚联盟”也将是一个不完整的一体化计划。这是俄罗斯对乌克兰不满的原因之一。俄罗斯认为，如果乌克兰不参加俄罗斯主导的三国关税同盟和“欧亚联盟”，反而去加入欧盟，那将是对俄罗斯利益的极大挑战。是可忍，孰不可忍？

　　无怪乎许多人说，俄罗斯和乌克兰实际上是两个非常“遥远”的邻居，有时能同舟共济，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同床异梦。

　　历史的挫折为地区隔阂埋下了“伏笔”

　　历史上，乌克兰没有作为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国家存在过。独特的地理位置使乌克兰成了列强争斗的受害者，同时也是一个典型的“缓冲国”。“乌克兰”一词的含义就是“边境区”。

　　17世纪中叶，乌克兰与俄罗斯结盟。这一结盟使俄罗斯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出海口，并在经济和文化等领域加强了俄罗斯与欧洲的联系。与此同时，乌克兰与俄罗斯的经济联系越来越密切，文化交融不断深化。这一结盟在很大程度上使乌克兰的历史发展进程出现了重要的转折，当然也为今天乌克兰东部地区和西部地区的隔阂埋下了“伏笔”。

　　1917年爆发的俄国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对乌克兰的前途产生了更为深远的影响。1922年12月30日，乌克兰、俄罗斯、南高加索和白俄罗斯组成了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乌克兰作为苏联的一个加盟共和国的地位一直持续到1991年8月24日乌克兰独立。换言之，乌克兰有史以来第一次摆脱从属地位而成为独立国家之日，是1991年8月24日，迄今为止不足23年。

　　东西部地区分歧是乌克兰之所以一直在“脱俄”还是“入欧”之间左右摇摆的制约因素之一。受历史因素和地理因素的影响，乌克兰东西部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居民政治取向、地域文化特点、民族成分构成等方面的差异显而易见。乌克兰的东部地区因临近俄罗斯而受俄罗斯的影响较大，与俄罗斯的关系较为密切，因此希望与俄罗斯保持更为紧密的关系。西部地区靠近欧盟，在各个方面更容易亲近欧盟，因此希望与欧盟进一步发展关系。长期以来，尤其是“橙色革命”以来，这样一种地区隔阂不仅没有弥合，反而呈现出扩大之势。

　　这种地区隔阂对乌克兰的内政外交产生了很大的掣肘。历届政府都必须时时刻刻地考虑到东西部地区对政府决策的不同反应和感受。正如乌克兰作家安德烈·库尔科夫所言：“在乌克兰，没有一个胜利是双方都会庆祝的。”

　　克里米亚的去和留

　　1945年2月4日，苏、美、英三国首脑在雅尔塔举行了“雅尔塔会议”，确定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世界格局。雅尔塔是克里米亚半岛的一个海滨城市，而克里米亚就是此次乌克兰危机的另一个“主战场”。出席“雅尔塔会议”的英国首相丘吉尔、美国总统罗斯福和苏联领导人斯大林绝对没有想到，近70年后，克里米亚会再次成为国际媒体关注的地方。

　　克里米亚是乌克兰境内唯一的一个自治共和国，位于乌克兰南部地区，东临亚速海、南濒黑海，俄罗斯族人约占总人口的60％左右。克里米亚自18世纪中期开始归属俄罗斯。1954年2月，赫鲁晓夫以纪念乌克兰和俄罗斯结合300年为由，将克里米亚赠予乌克兰。

　　俄罗斯之所以对克里米亚难以忘怀，主要原因在于该地区对俄罗斯而言具有极其重要的军事意义。俄罗斯的黑海舰队就驻扎在克里米亚的海滨城市塞瓦斯托波尔港。1997年5月28日，乌俄两国总理签署了《关于俄罗斯联邦黑海舰队在乌克兰境内驻扎的地位和条件》等协议，规定俄罗斯为黑海舰队租借塞瓦斯托波尔港的租期为20年。2010年4月21日，乌俄两国总统在哈尔科夫就黑海舰队驻扎期限和天然气价格等问题又达成重要协议。乌克兰同意将俄罗斯黑海舰队在塞瓦斯托波尔港驻扎的租期自2017年起延长25年，俄罗斯向乌克兰出口的天然气价格降低30％。

　　乌克兰独立后，克里米亚的俄罗斯族人中始终存在着一股要求回归俄罗斯或独立的政治势力。许多俄罗斯人也对克里米亚将永久性归属于乌克兰而耿耿于怀，希望从乌克兰人手中收回这一“厚礼”。乌克兰当然不愿意。如果失去克里米亚，乌克兰的地缘政治地位将大打折扣。

　　为了阻止克里米亚举行全民公决，乌克兰宪法法院在2014年3月14日判决克里米亚议会作出的举行全民公决的决定违反宪法。美国和欧盟更是不遗余力地向俄罗斯施加压力。而普京总统则认为，克里米亚全民公决完全符合国际法和联合国宪章。

　　然而，3月16日，克里米亚的全民公决如期举行，公决的结果是大多数人同意并入俄罗斯。

　　乌克兰危机的“后遗症”

　　且不论乌克兰危机何时得到解决以及用什么方式得到解决，它造成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其“后遗症”也是十分严重的。

　　首先，这一危机将使乌克兰经济陷入更为恶化的境地。近几年，受国际金融危机和欧洲债务危机的影响，乌克兰经济形势始终萎靡不振。而目前的政治危机不仅干扰了正常的生产活动，而且还打击了乌克兰的投资环境，投资不足的问题将变得更为严重。

　　有人认为，乌克兰的政治精英未能带领该国走向更加繁荣的未来。每次政府换届，“都为基辅的权力走廊带来了一批更糟糕的无能之辈和盗贼”。虽然这一判断言过其实，但乌克兰经济的停滞不前则是事实。例如，1990年，乌克兰的人均GDP为1570美元，略低于白俄罗斯的1705美元；至2012年，乌克兰仅仅增加到3867美元，而白俄罗斯已上升到6685美元。如与波兰和波罗的海等转轨国家相比，乌克兰经济更为相形见绌。

　　其次，乌克兰危机及由此而来的克里米亚归属问题，已在俄罗斯与美欧之间产生了“新冷战”。俄罗斯学者谢尔盖·卡拉加诺夫认为，如果呼吁理性的声音无力阻止北约的扩张，俄罗斯就应该为捍卫自身利益而祭出铁拳。美国的政治家也不甘示弱。例如，在2008年美国大选中输给奥巴马的参议员约翰·麦凯恩认为，乌克兰危机是西方的无能外交政策的最终结果，今后无人再相信美国的实力了。

　　由此可见，如果有关各方不能在法律和秩序框架内通过对话和谈判尽早解决有关分歧，后果不堪设想。尽管爆发大规模军事冲突的可能性不大，但俄罗斯与美欧关系何时能重归于好尚不得而知。（作者为中国社科院乌克兰研究室主任）

编辑：尹盼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