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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哪怕阅遍一百个试衣间、探访一千个冥王星,始终不会在时光的洪荒中沉淀不见:比如我们对带引号的“大师”的追问,比如我们对2008年三鹿奶粉事件的忧思。这些追问与担心,并不是舆论有道德洁癖,非要对当事人赶尽杀绝;恰恰相反,在一个法治不太能给予所有人安全感的时刻,我们忧虑的,不是高处的道德风光,而是底线的秩序生态。
回到核心的三鹿事件上来,时过境迁,对公共事件鞭尸或者痛打落水狗,也不是多么光彩或理性的事。但,在媒体开列的诸多三鹿事件核心官员批量复出的表单上,我们读到的不是无来由的愤怒或嫉妒,而是,在榜单看不见的千里之外,那两个如鲠在喉的疑问,还会有答案吗——第一,那些当年的结石宝宝,在看似静好的岁月,有没有享受到安稳的生活?第二,这些林林总总的复出,程序正义上有没有哪怕是小雀斑一样的瑕疵呢?
《左传》说,“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是我们讨论三鹿官员复出的一个公允前提。客观地说,中国的行政问责还不够成熟,正在建立健全的路上,很多时候,问责是迫于舆论压力之后的应激反应。正因如此,那些被问责的官员,也许会有制度性的委屈。犯错,当然能改过;应付了舆论,也该给个交代。更何况,官员也是人才,是才就要物尽其用。歌星影星宣布退隐山林后还能几度复出,问题官员治好病后,为什么不能对官场继续恋栈?再说了,根据2009年7月两办发布的《关于实行党政领导干部问责的暂行规定》,引咎辞职、责令辞职、免职的党政领导干部,“一年内不得重新担任与其原任职务相当的领导职务”,“一年后如果重新担任与其原任职务相当的领导职务,除应当按照干部管理权限履行审批手续外,还应当征求上一级党委组织部门的意见”。那么,他们今日复出,自然不需要搞个舆情调研,只要一年期满、只要上级阅示,也是合法合规的事。
但不得不说的是,民众抓住当事官员“三鹿”的小尾巴不放,恐怕不是羡慕嫉妒恨那么简单。2013年,南方都市报消息,“结石在周梦涵的肾脏中消失3年后,父亲周进的忧虑并没有减轻”,他“手里至今捏着几年来积攒下的10余万元看病发票”。2015年3月,济南媒体报道称,家长当年结石宝宝治疗“花了一万多,5000元单据至今未报销”。类似报道尽管难以掀起多大涟漪,却关切着结石宝宝家庭的冷暖命运。赔偿、保障、承诺、责任……谁敢说这些问题,即便时至2015年的夏天,已经了然结清?
有媒体曾盘点:2008年三鹿奶粉事件之后,先后有30多名官员被问责,除引咎辞职的原国家质检总局局长李长江外,还有8名部委官员、7名省级官员、9名市级官员受到处分。不过,与狱中高管减刑相对应的,是这些官员基本悉数复出。这种顺畅的复出程度,令民众讶异,也让当年的雷霆问责减少了一些美好的成色。可能有人会问,改邪归正的官员,怎样复出才是合理的呢?这个问题应该从两方面考量:一则,当初的免职,如果真是问责,就应该与降级并行。既然要问责,既然职务没了,行政级别就不该继续保留,这是堵住其神速复出的关键。二则,继续建立健全问题官员复出机制。但凡有复出,尤其是震惊国内的公共事件,就必须有公示。所有复出官员均须“标配”情况说明,对复出资格、考核过程、审议机构等作出明确解释,惟其如此,才能真正取法于度、取信于民。
有必要插播一则花絮:今年6月15日,在山东聊城召开的全国现代畜牧业建设工作会议上,农业部部长韩长赋坦言,2008年的婴幼儿奶粉事件是我们永远的心痛,“现在消费者纷纷直购、代购、网购进口奶粉,这是中国奶业人的耻辱,我们买进口的奶粉人家还限购。”国产奶粉今日的“耻感”,与其说是道德层面的自责,不如说是市场给予的痛击。消费者认准的逻辑,不过是大道至简的道理:我们爱国产奶粉,但,更爱自家的孩子。说这个闲篇的意思,是我们不该忘记痛定思痛四个字的真意:问责不痛,或者假痛,国产奶业怎么“通”呢?
怕就怕,制度“理都懂”,现实“然并卵”。三鹿官员的“复出牌”,基本快要打完了。不过,这牌局实在太顺了点,顺得令人揪心,顺得让人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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