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家网信办公布牵头成立联合调查组进驻百度的第二天，百度内网发布文章《砥砺风雨坚守使命》。称自己不断升级，使审核流程更严格，并质疑：为什么这些医院能证照齐全？能获得国家合法审批？文章表示，百度从没有仅以给钱多少作为排位的标准。“该整改整改，该拒绝拒绝，我们不会因商业利益丧失企业良心。”（5月3日第一财经日报）

　　如果时光倒流三五年，一次个人医疗事件恐怕犹如投向大海的一颗石子，并不会在汹涌的舆论场掀起一丝涟漪。但，岁月流转时过境迁，今时今日的中国，网信工作步入正轨，网络强国成为国家战略，BAT也早过了野蛮生长的掘金阶段……就像当年的孙志刚事件之于收容遣送制度一样，这个事情就像一个巧合而必然的支点，掀起一场秩序与规则的整合运动。

　　这显然不是一幕独角戏。真要追溯起来，涉事医院、电商平台、链条监管，在一个医疗事件上，谁能辞其责？

　　最新消息称：国家网信办会同国家工商总局、国家卫生计生委已成立联合调查组对此事件进行调查。国家卫生计生委、中央军委后勤保障部卫生局、武警部队后勤部卫生局联合对武警北京市总队第二医院进行调查。仅从“调查规格”来看，恐怕绝不会只有个温柔含混的结果。

　　山雨欲来风满楼。百度两次回应、附加内网文章，这样的姿态与腔调，实属罕见。作为一家时刻以社会责任自居的电商巨头，不会嗅不到舆论发酵后官民之间形成的倒逼之力。而这篇慷慨激昂的“抒情散文”，与其说是凝心聚力的释疑之作，不如说是鸣其不平的“绵里针”。当然，风暴面前，谁都有说话的自由。

　　平心而论，百度既冤、也不冤。

　　说冤枉，是基于信息不对称的现实，百度在无良医疗机构面前，也并非孙悟空般火眼金睛。指望百度把所有虚假医疗信息挡在门外，既不现实，也太夸张。比如百度“陈情”称——要知道，百度做了最大的“雷达系统”，打击非法医疗机构，仅在2015年就拒绝医疗虚假推广3000万个，拒绝不良账户438，300个，判罚的违规消费金额达到了466，512，966.99元。说不冤，是今日之事，并非偶然。2016年1月，百度亦曾因出售“血友吧”一事被炮轰。再往前，因竞价排名而“错误指路”导致的家破人亡，在民间，传闻并不鲜见。商家的一掷千金，这背后的逻辑，还要讲得多么明白晓畅？

　　百度在舆论场被“痛打”，不过八个字，“积怨已久，人品所致”。然而，百度看似温柔、实则凌厉的诘问，却真真切切意在捅破某层窗户纸。是啊，为什么这些医院能证照齐全？能获得合法审批？百度所追问的，恰恰是竞价排名后的深层失范与乱象。这不是“鸡生蛋蛋生鸡”的逻辑，而是在罚则的天平上亟待分清——谁才是祸首、谁才是帮凶？

　　百度之问，很客气、很节制，但个中纠结，令人难安。据媒体报道不良医疗生态链在全国也有不少，若非一场舆论掀开重重遮羞布，此般转手承包的吊诡，还要运作下去。

　　很多人听说过这个故事：清乾隆出巡山东，得报多尔衮后代要作乱，乾隆以《论语·季氏篇》中的话问随巡大臣：“虎兕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过欤？”其意思是说，老虎狮子从笼子里跑出来，龟甲玉器在匣子里毁坏了，是谁之过？周遭大臣无一作声，惟时任銮仪队侍卫的和坤用朱熹批注的一句话大声回答：“典守者不得辞其责。”百度也好，医院也罢，任何环节的失守，无不对应着“典守者”缺位的职责。

　　公众有耐心等待调查结果。在“责任清单”成为新常态的权力场，百度之问，不会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