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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与冷冬
何 申
//m.auribault.com 2018-01-03 来源: 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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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数年前有气象学家对“暖冬”屡报不准,老天也好像较起劲来——让你说暖,我非要一年比一年冷,结果又出了个“冷冬”专用词。看今年这情景,就又是个冷冬。

  我所在的承德市,这几年一是冷得早,才说进了冬天,刮两场北风,就猛然大冷了。毛衣上身没两天,换薄棉衣,没过几天,受不了,再换厚的。二是冷的时候长,这一冷就冷到明年四五月份。避暑山庄湖面的冰,到“五一”前,有的地方还没化。不过,外面再冷,现在楼房暖和,屋里跟春天一样。而且,是绝大多数市民都有这种感觉,包括原市郊的农民,都住楼。老汉一开始还不适应,说这不是住大棚里了吗?开窗户,我得透气。结果过些天说:太舒服了,老寒腿都不疼了!

  我年轻时条件可没这么好。那阵子冬天其实不很冷。只记得有一年已是严冬,天气突然变暖,放在小棚的年货,主要是好不容易攒的那点肉呀鱼呀,都化了!可急坏人,没冰箱,只能用盐腌,等到过年请岳母和亲戚吃饭,都变成咸肉咸鱼了,好丢脸面。

  虽说那时不应该算是冷冬,但我的感觉,个个过的都是冷冬。原因简单,住破旧的平房,撒气漏风,保暖性太差。为了冬天取暖,从夏天就开始忙活——供应的煤、柴有限,求人从哪儿拉些来。承德市平地很少,常常是将煤、柴卸到沟口,然后全家出动,挑的挑抬的抬,一点点地折腾到家。等到天冷用之前,还要砸煤、劈柴。几乎所有的星期天,家家户户的男人都在干这同一个活。我是不会鼓捣炉子的,记忆中所有的冬天,我的“成绩”,就是只“压”住过一个晚上,剩下的全灭!早上起来掏煤石,再生着,弄得满屋大烟,那是我冬季每天的必修课。

  再一个感觉冷冬的原因,就是那时吃得差,肚子里缺油水。一个月一人三两油、半斤肉。一般晚饭也就是喝碗粥,没等睡觉,肚子里都叫了。搁现在吃顿涮羊肉,从身子里往外发热,冷点儿还挺舒服。

  至于说当年早上千家万户冒烟的情景,若一开始站在高处看,还真是幅不错的画面——沟沟岔岔,房屋错落,炊烟袅袅升起……可惜过不了一会儿,画面就要不得了。地处河谷盆地的市区,群山环抱,冬季少风,结果,这些烟气就散不出去,肥水不流外人田,全部自产自销。人去街上走一会儿,回来鼻孔都是黑的,吐口痰吓一跳,像吐出个黑枣。

  承德市是比较早取消各单位的锅炉,由供热厂统一供热的,又称“大供热”。当时争议不小:那么长的管道,能热吗?投入运营费用大,能坚持住吗?当时的市领导顶住压力,硬是把好事办成,为后来的环境保护工作开了好头。直到今天,岁数稍大的市民说起这事,还都能叫出那两任市长的名字。如果市民想不起市领导为城市建设曾做过哪些重要的惠及后人的事,其名姓难免就渐渐被人淡忘。

  郑板桥有诗:“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暖冬和冷冬,既是气象学上的概念,同时,又是人们心里衡量生活环境改变与否,以及官员工作政绩如何的一种感觉与标尺。

  遇暖冬时,因生活条件差,感觉的是冷冬;遇冷冬时,有较好的住房衣着和食品,则有暖冬的感觉。这些年与老朋友在一起,有时说起些烦心事,有人会激动起来,看啥啥不顺眼。我就说我对暖冬与冷冬的解读,结果,对方多是很快平静下来,说你说得有道理。其实我不是要做思想工作,我是怕他一激动闹出点啥毛病,比如一块喝酒,万一出点啥事,对他不好,其他人也担责任。可有时说别的不管用,但一说对冬天的感受,挺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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