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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裁判们

石述思

//m.auribault.com 2015-05-10 来源：中工网—《工人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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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段网络视频引发的巨大舆论风波。

　　5月3日，一段视频刺痛了万千网民关切的眼球：一名男司机将一女司机逼停后当街殴打，35秒内4次踢中女司机脸部。场面暴力。

　　舆论一边倒地谴责男司机，言辞习惯性地充满了饱满的情绪，洋溢着道德和正义，诸如男司机心胸狭窄、无耻无理、禽兽不如等等。

　　在真正的裁判警察介入之前，这个施暴的男司机早已在广大人民群众设立的道德法庭上被批判得体无完肤。

　　遗憾的是，这场匆忙而片面的审判遇到了麻烦。

　　即使社会上不时泛起莫名的焦虑和戾气，但按照常识，世间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还是难得一遇的小概率事件。安装在男司机车中的行车记录仪随后改变了舆论的走向。

　　在这段将男司机从密集的道德审判解救的视频中，女司机单纯受害者形象发生了逆转：在打人前几分钟，女司机驾车在成都三环某出口前连续两次变道，频频挤进匝道，而其中第一次变道，刚好别到了男司机的车。

　　公众乃至媒体就此发生了分裂。

　　一部分网友将矛头指向涉嫌违规驾驶的女司机，新一波裁判脱颖而出，甚至出现了“女司机吐槽党”，直至发出“打打让她长点记性也好，她活该”如此骇人的嘶吼。当然，最初的裁判们则顽强地坚守阵地。

　　由于新的冲突和转折，事件宛如滚雪球一般，让越来越多的人卷入，充当着维护社会正义、良知乃至法律尊严的裁判。甚至有网友对女司机进行了可怕的人肉搜索。

　　必须提醒的是，中国宪法保护公民隐私权，无端曝光别人隐私不仅涉嫌违法，更严重践踏了法治的精神——用错误的手段和方式去改正错误，只会酿成更大的错误。这也是现代社会一个基本常识：程序正义。同样道理，即使女司机有过错，男司机对其暴打也绝对不能允许，如果越俎代庖成常态，个体凌驾于法规和执法机关之上，充当公共事件的裁决者，必将使整个社会陷入人人自危的境地。

　　女司机被打得卧床不起，而男司机则有可能承担刑事责任。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PK.

　　但背后仍各自站着广大的拥趸，为最终的是非成败进行着顽强的努力。一场都有过错的道路交通事件背后洋溢着两种充满正能量的声音，令人感到荒诞无比。

　　回归客观理性，这个恶性突发事件的最终裁判只能是法律——公众最重要的任务是保证这个当代社会的底线得到公正捍卫。

　　至于从公德层面，当那么多愤怒地谴责道路交通不文明、抱怨别人身上频现的“路怒症”时，敢不敢将手放在胸口扪心自问：自己驾车上路时是否严格遵守交规，从未有过丝毫僭越？在城市化如此快速、大城市交通状态如此恶化的今天，能理直气壮地做出回答的有几人！管理者城市规划水平和交通管理能力的滞后，又为屡见不鲜的道路纠纷进一步推波助澜。

　　与其忙着谴责别人，扮演公平正义的裁判，不如透过这个恶性事件去反躬自省，进而今后加强自律，充当自觉践行交通法规的合格车主。否则，一个连法律都无视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帮助别人提升情操、走向文明？

　　这个恶性事件的当事双方是都市里众多“路怒症”患者的极端缩影。他们也渴望一路畅通，却总是以种种借口无视交通法规和基本的行车文明，纠结着，焦灼着，愤怒着，却从来没有想过：对别人不文明出行最有利的反击，不是在网络谩骂指责，而是从现在开始做一个在公共空间守法有礼的司机。

　　这场轰动中国的恶性事件，其实本可避免。假如女司机并线时对男司机多一些体谅和礼貌，假如男司机在女司机涉嫌违法时想到的是依法处理——而执法者又是积极负责的话，或许事件会向着截然不同的轨道演进。警方介入后，假如所有的围观者不是积极充当裁判，而是严格遵循法治思维，秉承公共事件规则至上的原则，并从道德的角度率先自省的话，也不至于对当事双方尤其是女司机造成二度伤害。

　　试问：斗气的男司机和女司机假如是亲朋好友、同事街坊，这样的冲突会发生吗？显然不会。城市化、工业化的进程就是打破了传统乡土社会建立的人情，组建了一个陌生人的世界。人与人的关系在依法保障个人基本权利的前提开始重塑，人情世故必然会被共同契约取代，但太多人并没有为这个崭新的现代文明进程做好准备——商业时代的自私功利、成功学又加剧了“他人即地狱”的冷酷无情。

　　争论依旧在继续，但事件的处理终于令人欣慰地走入司法程序。在成都，许多车主开始大量抢购行车记录仪，以防范出行时遇到纠纷保留一份真正有用的证据。

　　毕竟，无论多么众声喧哗，被情绪左右的裁判们都将退场，一切问题都要回归法治的原点去破解。

　　比行车记录仪更重要的是，每个人将法治观念和文明意识当成自己出行最重要的驾照，让自己不再路怒，从而内心免于恐惧。

编辑：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