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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室观复】一个没想明白的问题
欧阳
//m.auribault.com 2017-10-09 来源: 中工网—《工人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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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快到退休年龄了还有人问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大概是人太糙了,看起来不太像读过书的人,所以人才这么问。得到人民大学的答案之后,“喔,名牌大学啊。”问者哈哈一下,算是结束了问答。

  看得出来,人家有点意外。不是我观察人有特技,是这样的一问一答让我想起了过往的一个老困惑:我不像人民大学的人。其具体所指,我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标签,学生?学养?还是气质风采什么的……

  其实,这也是我内心纠结的老问题。记得刚进人民大学的门不久,不知道因为头发过肩,还是纪律涣散,首任班级管理老师就皱着眉、斜着眼对我说:人民大学有很好的传统,你这样儿一点也不像人民大学的学生。本来头发长是因为理发不方便,非我要标新立异,退一步讲,当我懒惰好了,至于说到传统,我想应当不会是李向阳那般毛巾包裹脑袋的老八路样,否则入学就该给每个学童发一条标志性的毛巾。总之,不知道该校学生是不该懒惰还是应该循规蹈矩。

  再后来因为一学期记录在案的上课缺席超过三位数,新换的班主任又找我谈话。“你看看你,哪里像人民大学的人!”谈话间歇他对我说。每堂课都本分地去上就像人民大学的人啦?真是如此,别说大学,全国小学以上的同学们不都很像人民大学的人了不是?真是好奇怪的事。

  不过,这样的疑问倒是引起了我这个好奇蛮子的思考:人民大学的人是个什么样子呢?在一次系里老师和学生联欢开茶话会的时候,带着问题我仔细观察来着。可看到那些声名高远的著名教授、学者一个个朴实地给人农民的感觉——要不是衣着整洁完好就更像了。平日里见到老师也少不了带着问题琢磨,但罕有收获,感性认识还是老样子。比如苗力田老师,俺觉着特像乡间的地主绅士,那时候已经大成但名分尚未加身的方立天先生亦然,如果不是西装革履,平素衣饰裹着完全是不超越农民光彩的样子。

  总之,那时候的博学之士一个个都朴实得没样儿。我当然很朴素,多次被首都的公交售票员和成都的清洁工统称为“老乡”,估计因为不是教授,所以还暂时没人民大学之人的样子。之所以没有从学生堆里发掘参照标本,是因为判断这帮子和我一样的人还处在被雕琢的阶段,难以榜样化。

  就这个问题我有一次请教外校的老师,老师以论文比喻说,本校更提倡问题的提出,说明有自己的想法,论述则其次。而贵校习惯于首先要立论正确,然后才是论述、文字、逻辑。如果真是这样,我那么沉迷胡思乱想,是有点不像人民大学的学生了。可后来上“当代西方哲学”课,发了我一本艾耶尔《语言、真理与逻辑》的郑杭生教授却明确告知:要多读书,得有自己的想法。

  然而,到底什么样的气质才像人民大学的人呢?俺还是很无知无助。

  搞不清楚的问题自然会被时间掩埋,正当我几乎都忘记这事儿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比较经典的形象,尤其是冬日里从宿舍窗口下望时经常能够看见:那是一位白发老者,总穿着很陈旧但仍整洁的老棉袄在东门的道上闪现,最具特色的形象是两手后背着插在棉袄袖筒里,跟北方的老农神似。有一次,只知道前插的我学着老先生的样子后插着,想体验一下这样是不是更舒坦一些。试验开始不久在宿舍楼门口遇到了学兄,问这是干吗?像乡下人一样。我说学那个老头。哪个?那个啊,你不认识吗?他是张腾霄校长。

  后来可能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修饰成型了,再没老师和闲杂人员就此提出疑问,我也欣然以人民大学学生自居。想不到工作后又遇到这个老问题。哪个学校毕业的啊?嗯?不像。连单位工会管理体育器械的阿姨都说我不像人民大学的学生。接着我就打听,单位里的老同志谁是人民大学毕业的?没有,你们是第一茬。真是让人晕头,人民大学的人什么样?你们给我说说。“不知道,反正你不像。”这算哪门子回答啊。

  事实上,我知道问题所在。我属于个性比较强的家伙,用北京话说就是各色、是“独”,按大学老师的话说,就是胡乱“执迷独立精神”的人。这样好不好我没去想,我只是想,我就是我,没想过怎么样才能钻进教授、校长的模子,更不会受“人民大学的人”这种乱七八糟、难以成型的感觉影响。

  那么多年来这个问题之留驻不去,是因为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们那么习惯于给人贴上特别的标签,是因为身份、等级以及地位的分野吗?还是由于职业岗位的优劣给人们留下了莫名的刻痕……

  坦白说,我是真没想明白,谁想明白了,告我一声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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