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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尼玛拉木家做客
张少中
//m.auribault.com 2016-03-18 来源: 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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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10月9日,由中国邮政集团公司、光明日报社联合举办的“寻找最美邮递员”活动颁奖典礼在北京隆重举行。

  在颁奖现场,我见到了老朋友尼玛拉木。全国敬业奉献道德模范、中国十大杰出青年、感动万国邮联的藏族“溜索姑娘”尼玛拉木,作为颁奖嘉宾受邀出席颁奖典礼。看到她落落大方地为别人颁奖、接受媒体采访的镜头,看着她那温馨而熟悉的微笑,我心底突然映现出两年前在她家做客时的几个小镜头。

 “农布,来客人了,快上树摘桃子”

  2011年8月下旬,我有幸进入了中国邮政集团公司的文化项目——以尼玛拉木为原型创作一部电影文学剧本的创作组。

  8月20日,我们一行六人来到云南迪庆州德钦县云岭乡,开始了为期一周的采访。

  拉木家就住在邮电所院内。小院整洁而干净。院里长着两棵枝繁叶茂的桃树。这是十几年前云岭邮电所老所长桑称栽下的。

  甫一落座,拉木就对着院门外一位正在擦洗汽车的小伙子喊道:“农布,来客人了,快上树摘桃子!”农布是尼玛拉木的丈夫,一位阳光帅气的藏族小伙子。

  农布二话没说,利索地爬上树,刹那间,桃子如下雨般落满一地。尼玛拉木带着他六岁的儿子忙碌地拣拾着,我们则连忙喊着“够了够了,别摘啦!”

  拉木却说“摘、摘、摘”。显然,农布对拉木的“指示”是不敢违抗的,于是,一会儿工夫,树上的桃子就差不多摘光了。

  当拉木端着满满一瓷盆经自来水冲洗过的桃子让我们“吃、吃、吃”时,才发觉,桃子还不到火候呢,青涩中有微苦。但我们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吃着,因为,这是拉木一家的心意啊!

 “所长,给客人拉拉弦子吧”

  在拉木的引领下,我们来到了老所长桑称家。这是一个典型的藏家小院。院里有井、有树、有花,院后是一片果园。

  一只膘肥毛亮的大黄狗老远就摇着尾巴迎了上来,显然,它和拉木是老朋友了。

  桑称老所长五十来岁,从20岁起就一直在云南省德钦县最艰苦的羊拉邮电所从事最艰苦的马班投递工作,足迹遍及四川、西藏、云南。1999年,桑称在这条邮路上实在走不动了,多年山区的投递工作和风餐露宿的生活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伤害,那年,他的腰直不起来了,医生说,再走就要残废了。于是,经单位同意,决定招收一名乡邮员。在众多的报考人员当中,桑称选中了当地为数不多的具有初中学历的尼玛拉木。从此,在桑称手把手的教导下,尼玛拉木一步一步成长为“最美邮递员”“全国劳动模范”“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此时的老所长已处于癌症晚期,但拉木和我们的到来让他非常开心。尤其提起尼玛拉木的成长和事迹,他很激动,因为他是最了解尼玛拉木工作艰辛的人。老所长说,虽然现在交通比以前发达很多,但由于云岭乡的地理环境特殊,一些村落依然没有通车,很多邮件还是需要邮递员一步一步走过山路送到收件人手里。拉木不容易。拉木比我干得好。拉木打断老所长的话说:“所长,给客人拉拉弦子吧。”老所长欣然应允,于是一曲沉郁的、如泣如诉的旋律流进了我们的心头,溢出了藏家小院。伴着旋律,拉木情不自禁地为我们跳起了藏族舞蹈,同时我也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因为她知道,老所长是在忍着剧痛为大家营造欢乐气氛呢。

  看着老所长痛苦中强作欢颜的表情,看着他那懂事的、正读大学的女儿在暑假里卖菜挣学费的家庭现状,我和剧组的安志勇,不约而同地各自掏出五百元钱,硬是塞到老所长手上。这样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心意,竟感动得老所长一家哭成一团……

  当年10月,育人有方、功德昭彰的老所长含笑走完了他的人生路。而他那争气的二女儿格容拉次,也于当年年底考上了西藏自治区司法厅的公务员。

“你又当‘叛徒’啊?”

  听说邮政作家来采访拉木了,而且带队的又是他的好朋友、云南省邮政公司党群部主任杨军,云岭乡党委书记扎西当晚在镇上和我们相聚。

  青稞酒入口绵甜却后劲十足。开始,我们不知深浅,又是在海拔4000米的高原上,加之扎西书记劝酒水平比汉族人更高一筹,几杯酒下肚,我们都连喊求饶了。但扎西又出了新花样,说是谁唱歌谁可以免喝酒。说毕,他带头唱了一首在藏区十分流行的名为《东边月亮》的歌。

  康巴汉子扎西,嗓门很高,略沙哑,加之竭尽全力憋气、拼力,似有一股把天撑破的力度。我们听得震撼而感动。

  “让拉木唱歌吧。”说话者是农布。

  大家一阵呼应,连喊“好好好!”

  “农布,你又当叛徒啊?”拉木温柔地说道。

  农布却说:“唱歌可以不喝酒呢!”

  终于抵挡不住一群酒后藏汉男女的起哄,拉木夫妻来了个藏语对唱。后经扎西书记翻译,我们才知这是一首在藏族非常流行的情歌……

  一场充满藏民族文化风情的原生态聚会,在温馨、浪漫和依依难舍中结束了。

  在此需要补记一句的是,那位带着我们赴德钦、走云岭,跟班采访尼玛拉木的杨军先生,因病英年早逝,永远与我们阴阳两隔了……

 “我永远是雪山的女儿!”

  去云岭采访之前,我们已听说拉木要去北京上大学了。就此话题,我问拉木,毕业后还回云岭吗?

  对于我的提问,拉木觉得很奇怪,很不解,于是反问我:“我是投递员,不回云岭去哪呀?我永远是雪山的女儿。”

  说这话时,她是带着那惯常微笑的。

  这是一个藏族女子的微笑。10多年了,她背着邮包奔波在崎岖的山路上,送走了一个个春夏秋冬,送走了一场场风霜雨雪,把一个个微笑送进了村村寨寨,送给了邮路上许许多多的父老乡亲。她用善良的心、热情的服务、艰苦的劳动赢得了大家的赞誉。看到这个微笑,我马上就想起了梅里雪山上那一脉清澈的泉水,想起了白马雪山上那一片灿烂的格桑花儿。

  突然,想起了某位诗人为尼玛拉木写的一首小诗:

  有一个名词,它叫艰苦,

  就写在云南大山的深处!

  九百六十平方公里山林中的虎狼,

  三百多公里崎岖坎坷的山间小路,

  还有那飞架在澜沧江上光滑的铁索,

  永远挡不住尼玛拉木前进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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