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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孝贤导演的电影《刺客聂隐娘》,虽说源自唐《传奇》中的《聂隐娘》一篇,但两相比对,却也除了部分人物关系之外,没多少一样之处。我见有评论说这部电影展现了真实的唐朝风貌,个人并不认同。不认同的原因在于,仅从文献资料来推衍,很难真实地还原出大唐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太一厢情愿地认为《刺客聂隐娘》里边的画面、服饰、性情等等就是大唐的,缺少学理根据,最后“是大唐”成了娱乐炒作的噱头。
《全唐书》足够学者读半辈子的,虽说侯孝贤导演和他的编剧团队在文献上下了不少功夫,但毕竟十之一二罢了,甚至连这个数字都达不到。更有一点,《传奇》在唐朝文学、历史中的地位,与当下的《三体》之类,估计类似。依据小说去见历史,很难真实与完全地对应。基于这些疑问,我建议那些认定《刺客聂隐娘》便是真实大唐的宣传噱头,应该尽量理智一些,甚至于闭嘴。
第二点,我想聊一下《刺客聂隐娘》的中国意境美学问题。看这部电影,要通晓一些中国意境美学的常识。其实这也不难,有古文、书画功底的,可以很顺利地承接过来。侯孝贤导演至少在画面与对白中显而易见地追求了这种意境美学。画面上的意境美学,影迷们很容易看到,这个不需要论述。对白上,多用古文,试图在语言上无限接近当时。但这样的桥段对白,是好是坏,有待同仁们进一步商榷。
我个人认为,这些是形式的东西。好比我作画,上来便是国画风格的泼墨山水,但骨子里边却不是中国风,才是最致命的。意境美学最无章法可循,真懂了,也可顺手拈来。意境,一定不是形式感带来的,而是内容之内的美学上升空间上的直觉感。只有把一个故事讲圆润了,才能形成美感。我不知道,磕磕巴巴地讲故事,如何形成美感?
侯孝贤的桎梏,就是用镜头的方式试图讲这个中国传统意境上的故事。他没有先人经验,不像唐诗宋词那样,大伙儿都可以顺手做一小段,毕竟有古人可学。但是镜头美学,很可能从根本上就限制住了这种所谓的中国传统叙事。侯孝贤导演又太过于追求所谓中国画风格,因此丧失了讲故事的节奏,如一个口吃患者在吟诵唐诗。镜头美学,重要的是节奏感,是律动。镜头,当然也可以拍出悠远来,但不能太随意,好比做音乐曲谱,都是拉长音,那不是曲子,也不好听。
以上两点,实在还是形式上的东西。第三点,我想跟愿意读此文的读者一起面对一个实质性的问题:侯孝贤导演的《刺客聂隐娘》到底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一言以蔽之,聂隐娘为了社会安定,违背师命,最终没有刺杀魏博的故事。这样就解答很多了。
儒家,在古代是给士大夫阶层的行为处事的思想规范。刺客这个群体,我研究了一下,很可能有墨家的一些影子,但不完全是。在胡适之和冯友兰等学者的中国哲学史的著作中,也有过一些论述。在一个人,该不该被刺杀的问题上,刺客和士大夫们,当然有一定分歧。《刺客聂隐娘》中的刺客师傅,是个道姑,大约也有道家的一些影子。道姑认为该杀,聂隐娘认为不该杀。聂隐娘给出的理由是:杀了魏博,会大乱。这显然是儒家思想中的一部分。
但儒家的这种说法,好像也架不住推敲。为什么这么说呢?儒家在中国古代从保护帝王专制的角度而言,实在是一直自抽嘴巴子,看脸色说话,看脸色找理论。儒家认为,君臣父子,臣当然不能杀君,这样国家才稳定。可是,汉就把秦灭了。儒家没法为汉朝皇帝自圆其说,他们最终怎么办呢?那个叫董仲舒的,就借用了阴阳家的五行说,说汉取代秦,是五行互换,在道统上合理合法的。然后,汉朝皇帝就高兴得不行,就“独尊儒术”了。儒家在这里实在是屁股决定嘴巴,根本没有逻辑理论上的支持,最后不得不搞旁门左道。
侯孝贤导演和他的编剧们中国哲学的底子还是太薄。他们为聂隐娘找到的儒家理论支持,便是如此。然后就堂而皇之地高尚起来。若我们继续追问一句,不杀魏博,就天下稳定吗?儒家思想中的杀不杀,素来看皇帝的脸面说话,他们自己真没定势。这也是中国古代皇权专制下的儒家混沌的一面。侯孝贤导演却是在这一点上搞起了所谓的“中国美学”,实在将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看得太窄了些。
按当下来看,杀不杀魏博,不是刺客的“儒家仁义”说了算,而是司法说了算。将这些模棱两可的东西拉到司法维度里边去,就不会屁股决定嘴巴了。因此,从这个角度而言,我们今天就容易理解:中国之进步,实在是司法上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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